(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大食/圖)
“誠實地面對當下現(xiàn)實的勇氣”
2025年2月下旬,廣東省作家協(xié)會第十次代表大會在廣州閉幕,謝有順當選省作協(xié)主席。接著,各種關于謝有順的消息和訪談在許多作家的朋友圈刷屏。廣西作協(xié)副主席李約熱說,因為謝有順的當選,“廣東作協(xié)這次換屆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。”
在謝有順看來,文學寫作平日里更多是個體勞作,但每逢大家聚在一起,他又能感受到一種氛圍、一種期許,甚至是一種決心和意志?!斑@些涌動的文學激情,開會前我已感受到,會后更是直接傳遞到了我的身上,同時傳遞給我的還有壓力、責任和使命?!?/p>
談及當選廣東省作協(xié)主席的感受,謝有順提到最多的是“服務”二字,“希望自己能真正崇德尚藝,把為人、做事、從藝統(tǒng)一起來?!苯邮苊襟w采訪時,他借錢穆在《中國思想史》中的話強調了兩個詞,“誠實”和“明白”:“他(錢穆)說,‘只要既誠實又明白,那將無事不可為,而且無往而不利?!?/p>
這種對誠實和明白的重視,也與謝有順對廣東文學的認識有關,“廣東文學有著比別的地方更精細的生活經驗的刻度,以及更誠實地面對當下現(xiàn)實的勇氣。尤其是很多青年作家的寫作,現(xiàn)實感很強,他們重視對當下經驗的省思,也對新的人群、新的時代癥候有獨特的敏感?!?/p>
謝有順認為,他們的寫作,使得眾多打工者的嘆息、街頭巷尾的市聲、改革大潮中的吶喊、鄉(xiāng)村記憶與城市生活的爭辯,能被更多中國人聽見;使得廣州、深圳、佛山、東莞這些響亮的名字背后有了更豐富的生活細節(jié)?!斑@些聲音和細節(jié),構成了廣東文學的重要肌理,它們是中國文學書寫中不可替代的現(xiàn)代經驗、南方經驗?!?/p>
謝有順很了解他提到的這些“青年作家”,因了解而有所體察和勸告,常常能擊中人心,“要奮力書寫這個時代最大的‘時’和‘事’,要學會像農民一樣思考,以農民種莊稼一樣的態(tài)度來對待寫作?!?/p>
當選省作協(xié)主席后,謝有順的活動更多了。當選后的第一個周末,他在廣州、東莞的四場活動中連軸轉,主持中國作協(xié)副主席李敬澤的演講,以及關于“打工文學”“新大眾文藝”的討論會。此前,謝有順就經常參加各種各樣的文學活動,一個周末四五場是常事,正讀初中的兒子調侃他說,“你真是為虛無飄渺的文學世界操碎了心。”
謝有順和他的恩師孫紹振(受訪者提供/圖)
“日常生活是永不破敗的肉身”
在作家、評論家之外,謝有順還是中山大學中文系的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他在中大的辦公室,滿屋都是書,高高地堆在桌上、地上。狹窄的空間里擠放了一張茶桌,可以面對面坐兩人。他時不時會把書運一批回老家,“老家屋子大?!?/p>
謝有順是客家人,1972年出生在福建長汀縣濯田鎮(zhèn)美溪村?!案改冈?,不遠游”,他經?;乩霞摇?024年冬天,他在老家縣城幫年邁的父母買了套小房子,親力親為地搞裝修。
說起長汀這個位于閩西的美麗小鎮(zhèn),謝有順難掩興奮。介紹起家鄉(xiāng)的美食,不常下廚的他也會如數(shù)家珍,“客家美食主要取材于日常食材?!碧岬介L汀的豆腐,他引用瞿秋白就義前寫的《多余的話》為證,言之鑿鑿地為長汀豆腐蓋上了“天下第一”的美戳。
“小小山城,竟有大美?!弊骷遗讼蚶枞ゲ娠L時如此寫道——長汀之美,在于它的翠、古、潤。當?shù)氐臍v史建筑與別不同,原住民居于其中,煙火氣十足,與日常生活融為了一體?!拔覀儧]有在狂飆突進的現(xiàn)代化建設中過于激進,而是慢慢感受變化背后的力量?!?/p>
謝有順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。他喜歡收藏黃花梨筆筒、寫書法、約三兩好友喝茶,喜歡在生活中與藝術偶遇,不刻意,卻一樣歡喜。他總愛提一句話,“日常生活是永不破敗的肉身?!彼f沒有日常生活這個載體,文化其實是流離失所的。
“過于追求藝術形式花樣翻新的時代過去了”
謝有順最近讀到王安憶的一個觀點,特別認同,大意是小說家還是要講故事,不要再為難讀者了。
“如果今天誰再把小說的主人公寫成1234或ABCD,我就讀不下去,感覺今天沒有這個語境了?!敝x有順強調,現(xiàn)在的小說既要思考“怎么寫”,更要重新思考“寫什么”,“過于追求藝術形式花樣翻新的時代過去了?!?/p>
謝有順出道時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期。大二時,他已開始在各大刊物發(fā)表文學評論。作家李洱回憶說,“他出道很早,是最早出道的‘70后’批評家,印象中比‘60后’新生代作家成名還要早。”
謝有順認為,每一個評論家都會選擇一個與自己精神相契合的作家群共同成長,他當時選擇了中國的先鋒作家。第一篇評論發(fā)表在《福建文學》上,探討的就是先鋒小說的語言如何生成故事,他說重新回看這篇文章,雖有些稚嫩,但探討的卻是前沿問題。他慶幸自己較早有了這個現(xiàn)代意識,而沒有在陳舊的話語套路里打轉,“做文學批評,一定要敏銳、寬闊,且了解前沿理論。”
從一開始對先鋒派的肯定,到后來開始反思單一的藝術形式變革的局限性,“除了西方文化的資源外,如何重新理解和激活中國傳統(tǒng)的資源也至關重要,”謝有順是較早對先鋒小說的轉型作出反思的論者,“一直進行語言的空轉,這種寫作是很難持續(xù)的?!彼凇段膶W評論》雜志上發(fā)表長文《終止游戲與繼續(xù)生存》,提出的“終止游戲”“回到當代”“深度重建”等觀點,至今仍具前瞻意識。其時謝有順21歲,正在福建師大讀大三。他由此也成了《文學評論》雜志復刊以來最年輕的作者。
在挑戰(zhàn)過五花八門的敘事方式后,先鋒小說家們確實也紛紛調頭,重續(xù)了與傳統(tǒng)敘事資源的關系,最終成長為中國當代最優(yōu)秀的作家群。格非寫出了《欲望的旗幟》《人面桃花》,余華寫出了《許三觀賣血記》,蘇童寫出了《婦女生活》《另一種婦女生活》,莫言后來也寫出了《檀香刑》……“我覺得先鋒小說是這40年來中國文學變革里面最有成就的一個文學流派?!?023年憑借《千里江山圖》獲得“茅盾文學獎”的孫甘露,當年也被認為是在先鋒小說語言探索上走得最遠的作家,沉寂多年之后終于實現(xiàn)了寫作轉型?!皼]有前面的探索,也就沒有后來的成就,所以我們永遠不要輕視文學探索者的貢獻。”
“任何文學論爭都帶著意氣”
老友們提及謝有順出版于2000年的第一本評論集《我們內心的沖突》,至今依然懷念,說那時他的文章里有股“少年氣”。這讓謝有順多少有點傷感,也有點意外。
從先鋒文學的論爭,到詩歌界的“盤峰論爭”,謝有順每一次發(fā)聲都銳利而堅定。這在小說家李洱看來很重要,“如果批評家對當下文學的批評不能贏得行家的信任,那么他對經典文學的批評同樣無法獲得認可?!?/p>
上世紀90年代末,中國詩歌界曾掀起“知識分子寫作”與“民間寫作”的激烈論爭。第三代詩人于堅為《中國新詩年鑒》一書寫序時,大膽地將“民間寫作”與“知識分子寫作”解讀成兩種審美,區(qū)分為兩個陣營,由此形成了爭議面極廣的話題。作為該書編委之一的謝有順,發(fā)表了書評《內在的詩歌真相》。此文一出,成為了“盤峰論爭”的導火索。
“盤峰論爭”被認為是世紀之交詩歌道路上的一條重要分界線。會上的兩派詩人就各自的觀點激烈辯論。于堅是當年“盤峰論爭”的親歷者,他如此評價二十幾歲的謝有順,“年輕,英俊,犀利尖銳,比那個時代里大多數(shù)批評家更有眼光、良知和理論深度,也更有勇氣?!?/p>
提及當年的詩歌論爭時,謝有順沉思片刻,“其實是偶然事件。要知道,任何的文學論爭都帶著意氣,有突發(fā)性,并不是預先設計的。那個時候只是用了一種比較決絕的方式來申辯一個藝術主張……”在他看來,他那幾篇詩歌論爭文章,雖然有些意氣用詞,“但不會構成人身攻擊。這個論爭還是有意義的,對雙方都是一個有效提醒。我后來跟論爭對象都成了好友?!?/p>
從青年到中年,謝有順一直在關注鮮活的文學現(xiàn)場。但他承認,年紀對評論風格會有影響?!艾F(xiàn)在會更寬容,更溫和,用詞會更謹慎。但基本風格不會大變,一個作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個恒定的價值信念?!苯陙?,業(yè)內人士說他的評論越來越溫潤、理性,且文辭優(yōu)美。
除了關注小說,謝有順還出版過有關詩歌與散文的專著,“兼顧研究不同的文體,形成一個文學的整體觀,進而辨明何為文學的常道?!?/p>
謝有順的博士生唐詩人,現(xiàn)在是暨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,他在文藝理論教研室工作,主要還是寫文學批評。他一直把謝有順的文章當作學習的典范,卻發(fā)現(xiàn)這種境界很難抵達?!拔膶W的復雜性其實是超越理論的,文學是鮮活的經驗。現(xiàn)在的理論研究很需要補上感性的文學經驗才有力量?!?/p>
近年,有關“新南方寫作”的話題提出后,謝有順發(fā)文參與討論——“這種觀點看起來有點機械地域的劃分,但我個人認為它又有一定的合理性?!彼谛聲段膶W的深意》中談到打破這種地域的理由時認為,“從一種文化中心形塑的美學秩序中掙脫出來,發(fā)現(xiàn)更多地方性經驗,培育更多自由的個體意識,敞開新的藝術想象力,可以看作是一個作家面對自己所生活的環(huán)境和處境的自覺省思,也是面對自我的一次艱難確認?!蔽哪┎煌鼫貪櫟靥砩弦还P,“文學最終必然走向南方與北方的融合匯通。”
謝有順認為這與老練、圓熟無關,而是“有了另一種價值觀”,他認為評論家不要動不動就對作家使用“殺傷性武器”,要少一些絕對性或者全稱性的判斷。“一些殺伐果決的說法聽起來很快意,但也可能是武斷的?!彼F(xiàn)在追求一種成熟、全面、溫潤和準確的風格。在新書中他這樣寫道:“不該忘記批評所面對的也是一個生命世界?!?024年年底,謝有順的文學批評集《文學的深意》出版,他在書中寫道,“真正的批評,是用一種生命體會另一種生命,用一個靈魂傾聽另一個靈魂?!?/p>
從2000年開始,謝有順出版過二十多本著作,幾乎一年一本。他看重《文學的深意》,“文章會成熟和老練很多。”評論家孟繁華曾點評謝有順近年的寫作從“論文”走向了“文章”,更顯從容大氣了;小說家李洱也觀察到,“早年他的背景深處有西方文化的影響,后來多了中國傳統(tǒng)的氣韻。如今這兩種文化傳統(tǒng)匯通于中年的謝有順身上,我覺得也特別好?!?/p>
“年輕的時候不能過得太舒坦”
在評論家和教師這兩個身份中,謝有順說他更看重后者?!敖虝耸巧袷サ穆殬I(yè),而且能夠讓自己一直保持敏銳和熱情?!?4歲,他調入中山大學中文系任教授,并成為當年中國最年輕的中文博導。
“其實做個好老師是很難的?!彼囊粽{在最后三個字加重。來中大教書快20年了,指導過二十多個碩士生、三十多個博士生,也上過無數(shù)本科生的課,他至今仍不敢偷懶。他的課堂很有吸引力,許多校外文學愛好者也會來旁聽,聽他講現(xiàn)代文學的發(fā)生、當代文學的現(xiàn)狀,甚至聊電影、聊金庸小說。唐詩人說,“謝老師的很多觀點,有時未必是我們所關心的話題,但對理解很多問題都會有觸類旁通的啟迪效應?!?/p>
謝有順給中山大學本科生上課時,學期末會有一節(jié)主題為“因為現(xiàn)狀可以改變”的課,他會提醒同學們,“未來會怎么樣,誰都不可預測,但要相信現(xiàn)狀是可以改變的?!碧圃娙嘶貞浾f,“我是讀博時聽到的這課,后來經常用‘因為現(xiàn)狀可以改變’來提醒自己不必焦慮?!?/p>
《文學的深意》收錄了謝有順與唐詩人的一篇對話作為后記。唐詩人畢業(yè)后遇到工作中的問題,也會來請教老師。對當下年輕學者對于時代機遇、“內卷”“內耗”等的抱怨,謝有順既抱著同情的理解,也會給予溫柔的提醒,“其實每個人都是這么過來的?!?/p>
謝有順清楚地記得,小時家里清貧,兩個妹妹一直未能接受教育。提起這事,他現(xiàn)在仍感難過。他說起初寫稿的動力就是賺稿費,供自己上完大學。他確實做到了。他在福建師大的一個師兄后來回憶說,大學本科期間,謝有順的稿費收入就超過了大多數(shù)教授的稿費收入。
《工人日報》老編輯劉建民在前段時間發(fā)表的《嘈嘈切切錯雜彈——我與副刊點滴》一文中專門回憶:“二十余年的副刊編輯生涯,風光出彩的事兒有,看走眼、發(fā)生誤傷的時候也有,比如對謝有順。”1992年前后,還是福建師大本科生的謝有順向雜志投稿。劉建民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文學評論表述流暢,情理兼具,水準比一些掛著評論家頭銜的文字高多了,“第一次,我毫不猶豫地就編發(fā)了。三番兩次之后,心生疑竇:年紀輕輕的本科生能有如此文采與見地,又這么多產,別是……吧?為保險計,將稿子按下不發(fā)?!倍嗄旰螅聦嵶C明,這是他的誤判及誤傷。謝有順說,他至今也不認識劉建民,但偶然讀到這段話,回憶起諸多往事,還是令他感慨萬千。
28歲的謝有順在《南方都市報》當副刊編輯期間,獲得了第二屆“馮牧文學獎·青年批評家”獎,廣東媒體做了大篇幅報道。很多同事由此知道,謝有順白天上班,晚上寫作,在大家的視野之外從事著自己熱愛的“評論”事業(yè)?!艾F(xiàn)在很多人未必愿意經歷這個過程,他們總是看見一個人聚光燈下的風華,殊不知每一種生活的背后,都有一個咬緊牙關的靈魂?!?/p>
從報社進入大學教書后,謝有順給自己定了“三不原則”:不上電視,不寫序,不講重復的課。近20年來,每一學期課名可能是相同的,但他要求自己必須講授全新的內容。“年輕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太輕省、太舒適,還是要有一點自我跋涉、自我攀援的勇氣。”
在主持臺或講臺上,謝有順總是侃侃而談,不拿講稿,妙語連珠?!翱赡苤挥形壹胰酥溃两裆险n前我都是緊張的。”謝有順給自己定了幾條規(guī)矩:上課前一天,盡量不參加任何活動;上課前兩三小時,絕不做其他事情;上課的內容必須提前記下來,上課時盡量不看講義?!昂芎唵危@些知識點如果你自己都記不住,怎能奢望學生記???”
在謝有順看來,這也是一種“鄭重”的人生態(tài)度。小說家王威廉曾師從謝有順讀博士,畢業(yè)前的最后一堂課上,謝有順將梁漱溟先生的三種人生態(tài)度——“逐求”、“厭離”和“鄭重”送給大家,并告誡大家要“鄭重”面對當下,面對現(xiàn)實,這令他記憶深刻。畢業(yè)后,謝有順每次見他,提及最多的一句話就是,“一定要有一部很重要的作品?!?/p>
舒婷、蘇童、閻晶明、劉醒龍、王躍文、潘向黎等作家到謝有順的老家美溪村做客(受訪者提供/圖)
“肯定中國當代文學也需勇氣”
過了50歲后,謝有順開始過一種簡省的生活。一年會重讀幾部名著,看一二十部自己真正喜歡的長篇小說,關注一些文學新人。他承認自己現(xiàn)在“寫的少,思考的多”。問他會不會錯過一些文學圈里的人或事,他指出這是一種沒必要的焦慮,“這種焦慮的背后,其實隱含著你試圖對所有的文學現(xiàn)場發(fā)言,試圖去影響一代又一代的作家,但這是不可能的。好的評論家要認識到自己的有限性?!?/p>
他不太報科研項目,也不報學術獎項,發(fā)表的文章和出版的著作卻一直名列前茅。前段時間公布的中國100名高被引學者中,他的名次靠前;獲評教育部“長江學者”特聘教授時,他也是本學科中最年輕的一位。
他還曾是茅盾文學獎最年輕的評委,深度參與了中國文學界的許多評獎。“能否面對文學現(xiàn)場有效發(fā)言,是判斷一個文學評論家的專業(yè)水準的重要標尺?!痹谥袊鲄f(xié)主辦的“中國文學博鰲論壇”上,他提出“肯定中國當代文學也需勇氣”這一觀點。“好作家、好作品不可能都等百年之后再來確認,今天在現(xiàn)場中的人就要有辨認和肯定的眼光,就要有第一時間大膽判斷的勇氣。”“盲目肯定固然不可取,但一味地否定也不是正途,還是要理性、客觀地從研究對象身上多加學習,才能對文學的發(fā)展現(xiàn)狀提出更具價值的意見?!边@為很多人評價中國當代文學的成就提供了嶄新的角度。暨南大學文學院教授申霞艷說,“謝有順每次的會議發(fā)言,都有他自己的觀點和角度,看起來舉重若輕,其實他對這些問題都是有深思、有研究的?!?/p>
謝有順偶爾也寫散文。2024年4月,謝有順的散文《嶺南觀鳥記》獲得2023年度“人民文學獎”散文獎,幾家出版社都來約散文集,但他說自己的主要精力仍然是做文學研究?!叭绻悴皇翘觳?,一生也許只能做好一件事情。專心和耐力才是成功的關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