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受訪者提供/圖）

苦果的聲音是真的苦，作為麻園詩人樂隊的主唱，他樸實苦澀的唱腔辨識度極高。2021年新冠疫情期間，苦果的演唱讓樂隊原創(chuàng)的《瀘沽湖》成為“抖音神曲”，也引來不少網(wǎng)友的惡搞模仿，一時出圈。兩年后的音樂綜藝《樂隊的夏天》中，苦果用這把嗓子翻唱王心凌的甜美名曲《彩虹的微笑》時，竟創(chuàng)造出一個苦澀、釋然又回味悠長的年度優(yōu)秀音樂現(xiàn)場，打動了許多人。

2022年夏天，麻園詩人到廣州的“聲音共和Livehouse”舉行有1500多名觀眾的小型演出時，我采訪了他們，苦果說這是樂隊成立以來觀眾人數(shù)最多的一場演出。這支2007年成立的搖滾樂隊的現(xiàn)場很穩(wěn)，但當時帶給我的最大沖擊竟然是一種“樸實”，他們直白又執(zhí)著地抒情和吶喊（沒有矯飾、自戀與鉆營），主唱苦果心懷感激地謝謝到場的觀眾（而不是高踞自傲一言不發(fā)）。那天我甚至忘了自己有采訪工作在身，在小小的演出廳里跟所有人共享著同一種節(jié)拍。

（受訪者提供/圖）

2024年11月下旬，麻園詩人再次到廣州進行專場演出時，場館已經(jīng)換成了亞運城綜合體育館，這也是苦果夢寐以求的演唱會。我在一個加班的周末趕到演唱會現(xiàn)場時，心情還停留在工作與生活的沮喪中，但現(xiàn)場一股溫柔又強大的喜悅慢慢感染了我。甚至，觀眾趕在主唱之前就打動了我，我鄰座有快樂的大哥大姐，也有精心裝扮的文藝青年。我很久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真正開心的人了，他們的燦爛笑容里沒有欲望和恐懼，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一刻的音樂世界。

兩個多小時的高強度演出，苦果在歌曲間奏時，還分享了很多他準備的廣州冷笑話，這位搖滾樂隊主唱看起來非常想跟現(xiàn)場觀眾交流，也不斷感謝大家愿意花比之前演出更貴的票價來看樂隊的演出。麻園詩人的音樂是通俗的、大眾化的，但正是真摯坦誠、直面人生的內(nèi)核，在這個年代擁有著直抵人心的力量。當演唱會接近結尾，終于響起此前麻園詩人改編的《彩虹的微笑》前奏，音符拽著我本能地站了起來，幾乎所有觀眾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。

王心凌的《彩虹的微笑》是早年臺灣偶像劇《微笑Pasta》的主題曲，青春元氣，正如歌里唱的“天空像綿綿的糖”“愛很easy，夢很easy”。千禧年青春流行音樂滋養(yǎng)過80后、90后兩代人，這些音樂向當時的年輕人許諾的是一個夢想將會實現(xiàn)、世界越來越好的未來。而如今已經(jīng)2024年，當時的孩子們早已長大，經(jīng)受了各種想得到想不到的挫折，失去與擁有的一樣多。

一條轉發(fā)上萬的樂評微博寫道：“麻園詩人竟然把這首歌改編成了一種笑中帶淚、苦樂參半、得到與失去永隨、悵然與歡樂同在的《彩虹的微笑》?！碑敃r苦果在《樂隊的夏天》演出這首歌時，大張偉被打動得當場飆淚。苦果把這首歌的歌詞和編曲都改編得很好，告訴人們“彩虹（是）夢一場，彩虹會消散”，他用帶著哭腔、苦澀的歌聲甩頭唱“不如開心地夢一場”，再請一位快樂少年無憂地唱出新加的歌詞，“成長很easy”“得到很easy ”“失去很easy”。

到了2024年初冬的演唱會上，苦果特意請來了當時節(jié)目中合唱《彩虹的微笑》的小孩一起登臺，這位小朋友已經(jīng)讀六年級了。置身現(xiàn)場，我才真正感受到這首歌最打動人的力量。它沒有抱怨，也沒有埋怨、責怪，只是在知曉了人生的殘酷和無常、經(jīng)歷了生活的苛責與不公之后，依然擁抱了上去，哪怕世界沒有越來越好，也要把“彩虹夢做完”。